专访女流 | 比起36D和清华北大，我更是一个自媒体人

【导读】：高考状元、清华北大建筑学高材生，主流文化定义中，这个人应该轻松架起一座东风桥。但如果她是一个迷恋游戏的主播，就免不了舆论一阵炮轰：不务正业、浪费人才、好逸恶劳……
2月初，一篇报道把斗鱼游戏主播女流推向风口浪尖，媒体蜂拥而至、直播间弹幕疯狂爆炸，她用一句“贵贱在自身”回绝外界质疑。
话题冷却下来之后，小红再次见到的女流已经疲倦于回应负面舆论。比起没有意义的辩驳，她更愿意以自媒体人的身份畅谈游戏主播如何成长的问题。

2017年的第一场“被热门”

2月5日，知名报纸对女流的一篇专访引爆那个春假的冷清，清华北大和游戏主播被当做两个存在极端落差的标签在网络上引起热议，个别扎心的字眼撩拨着这个从业近8年的游戏解说的情绪。

从百度指数可以看到，在这天“女流”的搜索量达到了一个峰值。但从媒体指数来看，女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媒体上一起一阵热议。

（女流·百度指数）

“这两年一直保持着每个月接受1家媒体采访的频率，首先免不了要谈的就是‘高考状元’、‘清华北大’的话题。”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女流的语气略显疲软，不知道是因为被低烧困扰，还是对这个话题已经免疫。

话题被引爆的时候，女流正在家里休假，报道出自几个月前的一次惯常采访，因为一些话题的规避和内容的修缮，一直没有发表。“那之后接受的几家媒体采访的报道都陆续发表了，所以这篇发出来我也没有特别在意。”她自己也没想到，这篇再平常不过的采访报道，让键盘侠们疯狂了一整夜。

游戏、主播、网红……这些字眼在一张报纸上分外刺眼。一时间，各大门户网站相继转载文章，五味杂陈的情绪也在互联网的酝酿下爆炸了。

●浪费人才

浪费国家教育资源，浪费清华名额，教育的悲哀。

价值观扭曲，带坏小孩。

清华高材生玩游戏当主播是好逸恶劳，极端的利己主义。

在这群人的认知里，玩游戏就是不务正业，做主播就是卖弄风骚。而作为清华北大高材生出身的女流，是大流所认为的可造之材、国之栋梁。她选择做游戏解说主播这一点，强大的落差触动了“主流文化人群”的底线。

●人各有志

游戏主播也是一份职业。

做自己喜欢的事。

看似冷静客观的女流拥护者们，尽管极力表现出对她选择职业的理解，但部分网友评论的字里行间还是对女流所从事的职业——游戏主播——带有偏见。

清华北大高材生专职玩游戏？这个话题最早在2010年的时候就有媒体对她进行过报道。

那时的女流还是清华大三在读，做游戏解说也只能算是一个兴趣爱好，“好学生也玩游戏”更多带有的是励志的色彩。事实上，彼时的女流对于游戏也只是出于“学习太累了，想要找个渠道放松自己、分享好玩有趣的游戏”的心态。

真正产生从事游戏行业相关工作，是在几年后北大读研期间。“那时候我每天宿舍、图书馆、教学楼、食堂几点一线，做游戏视频变成了我放飞自我的一种方式。”忙绿的学习间隙，女流保持着做游戏解说视频的习惯。

“我总是冒出一种想法：要是能有一整天的时间去做一个视频就好了。”当这个想法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脑海中，女流开始思考：未来是要继续从事自己所学建筑专业的工作还是做喜欢的游戏行业。她选择的是后者。

高考状元、清华北大建筑学高材生，主流文化定义中，这个人应该轻松架起一座东风桥。但如果她是一个迷恋游戏的主播，就免不了舆论一阵炮轰。

女流对此表示：“几年前如果有人作出质疑，我觉得可以理解。我只能用自己的内容去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但是7、8年后，我的事业已经步入正轨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她打了个建房子的比喻：现在自己一直在努力建造一栋房子，时刻想着要怎么把它建造得更酷、更炫。这时候突然来了这一群人问我：“你为什么要选这块地皮？”但这已经不是现在这个阶段的女流该考虑的事情了……

事实上，女流早已经是游戏圈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当“读完清华北大，女大学生却做起了主播”的报道爆出之后，圈子里的人的第一反应是：女流不早就是清华北大的吗？做解说都6、7年了，现在还在说她这件事情。

由“女流”引起的一桩饭圈骂战

“女流你火了！”舆论热潮期间，女流常听到圈子里的人这种玩笑话。“但我真的火了吗？没有。从直播间的数据来看，确实在短时间内涌入了大量闻讯赶来的游客，想要看看清华北大怎么打游戏的，但这些都是泡沫。”女流对这种短时间内的流量爆发看得很冷静。

她解释说，一直以来女流直播间里沉淀的都是对游戏内容感兴趣的用户，很少是冲着自己清华北大的身份长期停留的。“当然不排除一些水友一开始是奔着这个噱头进来的，可能他看了我的直播，就觉得播的游戏挺有意思而成为粉丝的。”但大多数都是，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一个话题的热度还未冷却下来，女流在斗鱼直播采访《刺客信条》主演法鲨的直播又掀起了一场口水仗。

导火索是女流在采访中引导法鲨说出“36D”的片段。采访结束后，女流粉和法鲨粉各自为营，就“女流教法鲨用‘36D’夸女人是否妥当”展开了激烈的骂战。

首先是法鲨粉的先声夺人：

然后女流粉强势回应：

尽管女流很快出来澄清事情的真相，但结果却是火上浇油，法鲨粉和女流粉不依不饶的骂战一度烧得滚烫。

说起这件事，女流认为：“我没有想到一个‘36D’的梗会引起这么大的影响。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主流文化对主播、直播的理解和包容度还不够。”

正如熊猫炉石主播的评论所说：“这事情本无对错，双方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强势输出，并且不认可对方的立场和文化。”

有趣的是，饭圈一直有一条隐形的鄙视链：欧美范>日饭>韩范>国产明星饭>网红饭>主播饭。而女流和她的粉丝们处在鄙视链最低端，免不了承受来自“上游”的非议。

实际上，“36D”的梗是直播间大家对女流不带歧视性质的调侃。最初做直播时，过于专注内容的女流，在直播间是不露脸直播的。但是既然开了摄像头也不能什么都不拍，于是她就把镜头拉到下巴以下。久而久之，水友们就用36D调侃这枚初入直播间的初丁主播。

这对于女流和她的粉丝们来说，更像是成长后对过去不够成熟的释怀。

“那时候我还不习惯去面对直播形式带来的信息冲击。比如我要眼神分裂、一目十行看弹幕的同时还要注意游戏画面，我还要精神分裂一边和水友聊天一边专注游戏内容。”这对于本就内向、习惯三思而后言的女流来说，挑战性太大了。

在做游戏解说视频的时候，女流习惯字斟句酌，每一句话都是经过反复推敲写在稿子上然后才会说出来的。但是是做直播不一样，如果一句话她思考的时间太长，整个画面就静止了。

“那观众为什么要来看你直播，还不如直接去看视频。”既然选择了做游戏主播，必然要克服困难走出第一步。她开始强迫自己多说话，快速习惯弹幕、及时和水友互动。与此同时，她还要在开播前花大量的时间准备直播，让一场游戏变得有趣又不失去内容。

从“36D”不露脸直播，到现在侃侃而谈，这个过程耗费了女流整整一年的时间。

“如果是一年前，我肯定会对网络恶评生好长时间的闷气。但做一个主播、公众人物，既然享受了好评，就要有能力承受恶评。”女流坦言自己并不是天生做主播的料，但出于分享内容的目的，适应一个新的传播形式是最基础的。

女流：一个独立游戏的自媒体

从2015年2月第一次开播至今，女流已经直播累计了超过2000个小时，近300款游戏。最近一次直播的时候，新人主播“安神豆腐渣”来到女流的直播间——这是女流的弟弟壮壮。直播游戏之前，姐弟俩聊起了网络舆论的事情。

“壮壮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很爱跟弹幕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呢？认真你就输了！”女流开导弟弟，自己最初做直播的时候也很难直视弹幕上的恶评，“但是有人评论，就说明有人关注你的内容，有的话无理取闹你可以无视，但是关注你内容的人所说的话能帮助你改进自己的内容。”

一个主播永远不要丢失对内容的追求。这是女流做游戏解说这么多年来的切身体悟。从视频游戏解说到直播游戏解说，对她来说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对游戏内容的一种分享。

“壮壮的性格很适合做主播，能迅速和水友打成一片这是他的天然优势。但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一个主播的核心竞争力还是他的内容。”也正是多年对独立游戏的热爱和对这个领域内容的深耕，“女流”已经成为一个具备个性的IP。

“想玩有趣的独立游戏就去女流直播间看直播啊！”这位水友的话是对女流IP的最直白的诠释。

随着内容的深耕，一票属于“独立游戏”的水友扎根在女流直播间，成了这些游戏的消费人群。看到女流的影响力，国内一些独立游戏制作团队找到她，希望通过她的直播宣传自己的作品。

女流对此表示：“这是一个好现象。现在游戏圈里的人，要么就是只打游戏的人，要么就是只做游戏的人，游戏主播很好地接上了这两端人群。”她意识到，游戏主播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直播游戏的人，而是一个具备能力为独立游戏代言的群体。

除了在内容上的绝对优质，现在像女流一类的独立游戏主播，大多都具备较高素质的人群。“很多优秀的独立游戏一般都是国外的，除了对主播语言能力的要求，还要具备挑选游戏的眼光。”女流介绍说。

长此以往，他们吸引来了大批真正热爱独立游戏的人，主播也渐渐这个领域的KOL，或者用女流的话说：一个自媒体。

据了解，目前国内独立游戏的制作环境不容乐观。一方面国外优秀的游戏作品众多，它们很难找到市场，经常一款游戏制作出来挂在商店里无人问津；另一方面，国内独立游戏因为一些政策原因存在发展断档的情况，自身发展很不成熟。

“其实还是有一部分人，制作出了优秀的游戏，但由于大环境受限，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独立游戏体量小，资本和推广渠道都不如一些大游戏制作团队。游戏主播拥有大量的粉丝，某种意义上是一条天然的推广渠道，为独立游戏制作团队打开一扇希望的窗。

一个游戏主播也是一个自媒体。女流对主播的认知或多或少跨越了目前直播行业的发展现状。不过话说回来，高考状元、清华北大并不是什么没有意义的标签，它们或许就是隐藏在女流身上的基因——对内容极致追求和对自身发展理性把控。